肖灵犀望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崔呈秀,轻轻叹息了一声。
屏风之后,鬼魅一般转过一个通身黑衣的人,弯下腰伸手在崔呈秀的脖子上按了一下,直起身道:“嗯,崔呈秀已经死了,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了!”
肖灵犀没有说话,只是转眼看向地上的崔呈秀。
“这是你的新身份,你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!”
黑衣人递过一份户牒,至于银子,这个身份,起码值得这满屋子的珠宝。
这是陈统领的要求,每一个密谍,都必须后顾无忧。
肖灵犀没有接。
黑衣人一顿:“如果你不愿意,统领大人说了,南直隶应天府的青衣舫,有你一席之地,你可以去找尹梦——”
肖灵犀忽然抬起手,黑衣人顿时噤声。
可是肖灵犀却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伸出手,将放在桌上的那杯酒又缓缓握在手中,目不转睛的看着。
黑衣人叹息一声,这种情形,他实在是见了不少,这一段时间,那些或是自杀或是流放的官员身边的密谍,大都有些感情,看起来这肖灵犀是要用这毒酒祭奠一下崔呈秀了。
“替灵犀上复统领大人,谢过他的好意!”
黑衣人暗叫一声不好,疾步上前,伸手去抢夺肖灵犀手中的酒杯。
可是肖灵犀早有准备,一语说完,那杯鹤顶红已然倾尽口中!
杯落,人倾,红尘梦散,香魂断!
陈舟手里握着黑衣人带回的户牒,半晌无言。
“可有亲人?”
“说是没有,可是根据密谍司记录,在扬州有一个兄弟,是她当年做扬州瘦马之时认下的——”
“让人去,将他扶植起来,一生衣食无忧!”
崇祯召见了陈舟,不是因为崔呈秀,崔呈秀死了就死了,一个人执意要死,拦是拦不住的。
还是因为魏忠贤。
因为魏忠贤被押发凤阳,实在是太招摇了。
奇珍异宝四十车,良马千余匹,随从八百人,这哪里是押送发配的罪犯,简直就是九千岁出巡。
“爱卿你来看,这是通政使杨绍震给朕上的奏疏!”
陈舟接过扫了一眼:“恭喜陛下,贺喜陛下!”
崇祯纳闷道:“喜从何来?”
“陛下,魏忠贤所作所为,就是自寻死路,这一下子绝对会激怒了朝野上下——”
崇祯恍然: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魏忠贤如此嚣张,依旧毫不知收敛,如此陛下当知道如何做了。”
果然,东林党的奏折直接用箩筐抬了上来,要求严惩魏忠贤。
崇祯立刻下旨。
“逆党魏忠贤……本当弃市以雪众冤,姑从轻发落凤阳,但其巨恶不思悔改,乃带素蓄亡命之徒……其势如叛,着锦衣卫派人扭结,沿途地方派兵押送——”
旨意传到兵部,却没有经过陈舟的手,而是由兵部侍郎签发,派出千户吴国安,星夜前往追赶。
新店阜城县。
魏忠贤还未歇息,忽然一个贴身的太监神色慌张的跑了上来,身后跟着一个人。
这人直接走到魏忠贤面前:“魏公,我家主人让我来知会你一声。”
“你家主人是谁?”
“是兵部的李大人!”
“原来你是李永贞的人,什么事?”
“皇上下旨,命令兵部捉拿魏公归案!”
魏忠贤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地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不会的,不会的,我连秉笔太监都不当了,东厂都不要了,为什么还不放过我?”
这人摇了摇头,没有理会,竟然径自去了。
有人上来问:“千岁,这晚饭?”
“滚——都给我滚!”魏忠贤疯狂了。
他住的这家店,算是县城里最好的客栈了。
夜渐渐深了,魏忠贤却一点睡不着,就在那里辗转反侧,最后索性坐了起来。
自己是不可能得到饶恕了。
忽然,隔壁传来了一阵歌声:“随行的是寒月影,吆喝的是马声嘶,似这般荒凉也,真个不如死!”
真个不如死!
魏忠贤听得真而且真,忽然长叹一声:“不如死了,死了!”
解下腰带,搭在床梁之上,将头伸进绳套,将那凳子一蹬,魂归那世去了。
这是最好的结果!
那唱了半天歌的书生,却是接过黑衣人手中的户牒,一个人去了。
不能让人将魏忠贤捉到崇祯面前,这是陈舟的底线。
魏忠贤如果真的被抓来,恐怕会咬出更多的人。
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,东厂厂督,估计随便吐露点什么,都够刑部和大理寺忙乎上三年五载的。
再说,朝中依附阉党的人太多了,这个朝廷,恐怕东林党能剩下的都不多,也就是以左光斗为代表的几个死硬派了。
正因为如此,不能让他抓回来。
再说了,改变历史的事情,能不做还是不要做的好。
刘应选是两个负责押送的内管之一,平日里没少拿魏忠贤的好处。
这天早晨起来,就又到魏忠贤这里,想着捞些好处。
结果,到了门口,静悄悄的,刘应选纳闷,推看屋门,却见床边直直吊着魏忠贤,正对这门口,舌头吐出老长!
“哎呀我的妈呀——”
刘应选回身就跑。
可是跑了几十步,刘应选的脚步慢了下来。
魏忠贤死了,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,否则这泼天的富贵,才不会死。
肯定是皇帝变卦了。
这样,自己也交不了差。
与其回去,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。
他立刻将几个心腹召集到了一起,把情形一说,几个心腹也都没了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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